法医办的日常:碎尸万段(下)
“一个小时前X院接到了急救电话,说大李庄内一名叫做田桂芳的女性犯心脏病昏厥,待急救员到达时,发现该女子就躺在自家院子内,是她的邻居报了警。
“急救员到屋内寻找她有没有常用的药物时,发现了屋内的人头,随即报警。估计田桂芳可能是见到了人头被吓得犯了心脏病,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,咱们的人也正往现场去。”齐乐踩着油门向靳琏汇报,后面的郗至白三人也都在听着。
靳琏点了点头,立刻在无线电内通知,“尽快将屋主信息调查清楚汇报给我,抵达现场第一时间保护起来。”
大李庄内的平房都是自建的,进了院子便能借由敞开的门看到正屋内的情况。众人才迈进门口,就见到厅内右侧的桌子上放的人头,以及空气中的腐臭味。
当然,院子里的这点味道,根本比不过郗至白三人身上的臭味。这三人在解剖室里泡了好几个小时,臭得都快失去嗅觉了。靳琏和齐乐是忍耐王者,毕竟一起工作了那么久。但围观群众就不一样了,他们不过是来看个热闹,郗至白他们一出现,硬是熏走了大半人。
“这里有滴状血迹,尖端是伸向屋内的。看来凶手自长途汽车站离开后来到了大李庄,将人头带到了这里。”郗至白示意了门口处一滴非常小的血迹,这个血迹原本应是延伸进屋内的,但由于急救人员在院内对屋主田桂芳进行抢救,很多证据都被破坏了。
“庞轩,你带着何遗君在这里处理,注意分辨救护痕迹,不要误判。”院内是土地,没有镶嵌地砖,所以很多脚印都留下了。其中有没有凶犯的,郗至白并不能肯定,但他们的工作必须严谨,即便凶犯没有留下痕迹,也只能是根据一连串的调查与验证证明出来的,而不能是主观臆断出来的。
庞轩带着何遗君在院内检查痕迹,抬头见何遗君正盯着郗至白的背影看,“咳咳!小何同志,虽然郗哥那边进行的工作很重要,但是咱这工作也很重要啊,你可不要小瞧了啊!”
何遗君忙回过神摆手,“没有!我只是觉得……郗主任很厉害而已……”
庞轩笑了两声,脸上的肉跟着颤,“厉害的还在后面呢。快别看他了,你胖哥我也厉害呢!”
“小何,今儿个哥就教教你!现场足迹的重要性!”庞轩撸了撸袖子,指着那些杂乱的脚印,一一讲解。何遗君就乖乖听着,但其实这些她在选修的痕迹检验中已经学过了。
郗至白进到厅内仔细查看了地砖部分,却是没有发现脚印,更没有血迹。眼睛一扫,在门口发现了一把墩布。套好脚套后,自勘查箱内找到了紫外灯,示意警员帮助自己把门窗阖严后,开始在屋内寻找血迹。的确有滴状血迹,还是两段,间断方向相反,说明案犯将头颅放在桌上后,又将塑料袋带走扔掉。
待郗至白将头颅拍照检查完,屋外的庞轩也快结束工作了。
“怎么样?你这里有什么线索吗?我这里有!”靳琏没戴鞋套,也就没进现场,隔着门和郗至白说话。
“这间屋子的屋主叫李秀丽,被送到医院的田桂芳是她的母亲。人还没醒,不能录笔录。不过我刚才在外面问了一下庄里的人,大致了解了一下。李秀丽已经离婚,自己带个十岁的男孩儿,现在似乎是和一个叫做张德利的男人好上了,那个人和李秀丽似乎在同一熟食加工厂工作。”
郗至白点了点头,“头颅后有一个创口,颈部的创伤和之前带回去的很相似,是同一个人,具体死因还是需要解剖后才能告诉你。还有,血液滴落痕迹有两道,凶犯应该是将装头颅的塑料袋丢弃了,让你的人在这边找一找吧。找到了喊证物的人来处理,我先把头带回实验室。”
靳琏点头应下,他现在手上的线索已经很多了,有很多事情要去做。首先是找到屋主李秀丽,询问她是否认识死者,又和死者是何关系,以及是否知道他为何被害。其次是询问庄内居民,凶犯曾经到访,或许有人见到。再三则是搜寻塑料袋的事情,之前带回去的那几十个塑料袋内外都没有指纹,怀疑凶手可能是戴手套抛尸。而这个单独装头颅的塑料袋较为特殊,不排除凶手有放松警惕留下痕迹的可能性。
郗至白和庞轩再次进入解剖室,准备开颅检查。全副武装后,郗至白特地回头看了一眼何遗君,似乎是以眼神询问她,需不需要出去。
何遗君连忙摇头否决,“我……我还是坚持一下!适应一下!”
郗至白想了一下,相较起昨天,何遗君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好了,或许真的是“适应一下”就达到了目的。甚至开始觉得为了帮助何遗君适应,或者应该让她多接触接触高度腐烂的那种。幸好他没有说出口,不然何遗君可能就坚持不到那天就已经被他的想法吓退了。
最先检查的是颅外伤,伤口在脑后枕外隆突处。
郗至白指着伤口为何遗君讲解,“你课上讲过的解剖知识我就不再赘述了,但有关推测凶手的地方我会讲一下,听过没听过都乖乖听着。可以根据后脑的伤口位置来推测凶犯的身高,被害者受伤位置在枕外隆突,也就代表凶犯比被害者要矮一点,或者相近身高。”
庞轩辅助郗至白,将头发剃光,并将测量尺放在伤口处,摆放好照相。“伤口集中在后脑,大致击打次数为六次,大部分伤口呈‘冂(jiōng)’形,最长处有25毫米。根据伤口推测,凶器为一面长约2.5厘米的正方形工具锤。结合颈部的创伤,可以猜测工具锤的另一面有可能是尖锥状,但也不能否定凶手更换工具进行分尸的可能。”
再然后,何遗君看着那把手术刀切割开头皮,胃部又开始翻腾。当她见到郗至白拿起电动开颅器,终于忍不住跑出了解剖室,在门口深呼吸了半天,还是没敢进去,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。
而专注的两人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,专注着手头上的工作。直到郗至白鉴定完死因,才抬起头要给何遗君解释,却是没见到人。
正疑惑着,就见何遗君打开门探了个头进来,“郗主任……那个……开完了没……”
“这么没用,你实验课怎么上的?!”郗至白有些恨铁不成钢,据他了解,何遗君在学校的成绩算得上名列前茅。
“实验课也是可以闭眼的……”说到这里,何遗君就更没什么底气了。她临阵脱逃的次数不多,但大部分都在实验课上。
郗至白额头上的青筋一跳,吓得庞轩连忙蹦出来做和事佬,“诶诶!郗哥!小何也是个新人嘛!慢慢来啊慢慢来!谁没个菜鸟时期呢。”
“进来做记录。”郗至白脱了最外面的一层手套,又重新套了一层,拿起相机开始对着颅脑拍照。
何遗君自门缝处观察,没想到郗至白竟真的没追究,赶忙钻进屋内。这个时候也没顾上恶心,相比起胃内的不舒服,总觉得郗至白更可怕一些。
郗至白放下相机,开始在伤口处比划、讲解,“经过反复击打,颅骨上的骨折比较严重,呈星芒状。这条,是主骨折线。由于骨折线没有被破坏,可以证明第一次击打为最重击,而后力量逐渐减小。还有,星芒状骨折线一般为正向击打所致,也就是说,被害者是被偷袭的,并且对偷袭者没有戒备,所以凶手是被害者熟悉的人的可能性非常高。”
“看这里,骨折区的边缘。”郗至白指着那些碎裂的骨片,上面红与白的交织让何遗君几乎睁不开眼。
做了连个深呼吸后,何遗君还费力道,“好像……是有平行骨裂……”
“对,这种情况下,凶器一般为金属制品,由于金属制品重量重,打击力集中,才会对骨质造成挤压伤害。而判断凶器的材质,可以对凶器进一步的确定和描述,帮助警员寻找凶器。”
随后,郗至白又给何遗君开始讲解被害者脑部的损伤,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承受能力。“头部被击打后,造成了原发性损伤。由于硬脑膜静脉窦破裂,导致了继发性硬脑膜外出血。静脉出血时颅内压升高速度并不迅速,所以第一击的时候被害者出现了休克症状。但是凶手似乎处于情绪宣泄的巅峰,并没有停手,而是继续击打。这导致出血量增大,颅内压迅速升高,使得被害人毙命。”
郗至白摘掉了手套,示意庞轩缝合尸体,而后将何遗君带出办公室开始询问。“听完这些,你知道了什么?”
何遗君愣了一下,随后立刻明白,对方并不是想知道她学会了什么解剖知识,而是在检查她有没有了解自己的职能——作为法医应该给警方所提供线索的职能。
“尸表检查可以知道被害人的体态特征,让警方更好地调查被害者的身份。死因检查能够再现被害人临死前的状况,从而进行推断,凶犯攻击时的状况,了解凶犯当时的情绪,再以此断定凶犯和被害者的关系!”
一口气说下来,何遗君睁着一双大杏眼,期待地看着郗至白,似乎希望得到表扬。然而却是看到了对方的一挑眉,心下一个咯噔,连忙思考刚才自己话语中的不妥——郗至白想得到的是她应该给予警方的情报,而非她自己的收获。
“报告主任!我……我再答一遍行吗!”见对方并没有阻拦的意思,何遗君狠抿了一下唇,再次开口,“凶犯身高与被害者相近,应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,力量较大,是男性的可能性比较高。是被害者的熟人,应该先从被害者的亲戚朋友之间筛选符合条件的人!”
郗至白点了点头,对何遗君的上进表示了表扬。但却没留给她骄傲的时间,“还差一点。被害者头皮上的伤口,左上方的深度要深于右下角,也就是说,凶犯的惯用手为左手,施力时以左侧为主。”
得到了更多线索后,靳琏的调查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困难了。迅速调查到了被害者的身份,以及他和李秀丽的关系。
“被害人叫史健,和李秀丽一样同在熟食加工厂工作。据工厂的工人们说,李秀丽与史健私下交往频繁。但是之前得到的消息是李秀丽和一个叫做张德利的男人在一起生活,可见是这个女人脚踏两条船。那么这场碎尸抛尸案,最大的可能便是情杀了。”靳琏将手中的本子一合,“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是调查李秀丽和张德利的行踪,你们就等情况吧。”
“等等,你刚才说……熟食加工厂?”
郗至白的一句问话,显然是也点醒了有些焦头烂额的靳琏,一拍脑袋道,“怎么把这茬儿忘了,那地方可以碎肉的机器不少,或许就是凶手分尸的地方,我让齐乐带几个人跟你们去。”
被害人史健工作的熟食加工厂并不远,距离高速路前半非常近,处于大李庄的西面。
因为警方曾在工厂内调查过,此次郗至白几人再次到访,便立刻引来了大批围观。厂长好不容易才将众人散去,接待着几人进了工厂内。
这个熟食加工厂并不大,大约三百平米的样子,厂内被分割成各个部分,以供不同的加工器械运作。而史健所在的区域,是冻肉分解区,位于厂内东南角,靠近后门的地方。
“先不要过去,让其他工人撤出这个区域。史健经常在哪个机器处工作?他失踪之前在哪里工作过?”郗至白一边向厂长询问这个区域的事情,一边穿戴工作服。眼睛也向厂内的四角查看,刚好看到了正对着的最右边机器的摄像头,“那个摄像头开了没?”
“使用的机器都是随便分的,谁先到谁先选。至于失踪前……那得问问别的工人了。”厂长解释完,为难地看了看摄像头,道,“监控坏了,不然昨天我就把监控给警察同志了不是。”
郗至白点了点,没再过问监控的事情,而是问了一下工人,史健失踪前所用的机器,开始检查现场。
“郗主任!”何遗君神神秘秘凑到郗至白身边,声音压得颇低,“那个厂长是不是有问题啊?总觉得说到监控的事情,他的神情有些不对。”
郗至白拉着何遗君走到了摄像头下,示意摄像头根本没有开启。
“食品、药品生产加工厂需要对生产过程进行监控,方便质监部门审查,他撒谎是因为不敢告诉警方没有开监控。大概是生产过程中有不合格的地方,以此躲避审查。
“不过……凶手似乎也知道这件事,很有可能是工厂内的工人,或者经常来这里的人。你告诉齐乐一下,让他问一下厂内还有什么人在史健失踪后也失去了踪迹、或者请假多天未到。”
示意厂内灯光关闭一段时间,郗至白将发光氨均匀喷至史健使用过的那台机器附近,却是没有得到反应。
见不是这台,郗至白只好按顺序,一个一个尝试过来。当他走到距离后门最近的那个机器时,地上有了青白色发光现象。血迹大片浸染在地板与机器上,在与后门之间的地板上,更有拖拽痕迹。
“看来凶手是在史健要离开的时候偷袭得手的,身后便是分尸利器,自然利用上了。当然,他也可能早就这样计划好了。”郗至白示意庞轩过来拍照。
待现场记录完毕,两人便开始研究那台机器。厂长看到以后,在区域外喊道,“警察同志,那个机器坏了!坏了好几天了!”
厂长想了一下,又道,“好像就是史健失踪那天坏的。”
郗至白点了点头,和厂长解释了一番,准备将机器带回实验室分解调查。因为凶手在清洗机器的时候,很有可能留下证据。“这里是第一现场,凶案便是在此犯下的,所以很有可能留有更多的证据,希望您能配合一下,让工人不要动任何东西,出去一下。”
厂长表示支持警察工作,给这么多工人放假一天,心里还是很肉疼的,但也得咬着牙去吩咐。
工厂清场后,证物科的警员便纷纷行动起来,开始检查,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。
何遗君没能加入郗至白的碎肉机研究小组,只得拿着标尺、抱着相机,在现场内寻找线索。工厂内贴着一份光荣榜,底下贴着名字,何遗君一眼就看到了张德利的名字,一张老实的面孔,看起来和碎尸杀人犯并没有任何关系。可现实却是,张德利不但有动机,就连体态都符合,更没有不在场证明。
“叫你和证物科的警员一起拍照,不是让你在这里看照片的。”
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何遗君吓了一跳,身子一颤,把手上的相机扔了出去。赶忙扑去,把相机拽回了怀里。相机虽然拽了回来,但人也快要撞到墙了。
关键时刻,腹部被人一把拦住,使她的脸免于遭受撞墙的重创。
“谢谢!”何遗君赶忙站直了身上,生怕做出什么会触怒郗至白的事情。可却发现,他的目光并没停留在自己身上,而是看着墙角处的一个工具箱。
这个工具箱里的工具都很陈旧,唯独一把独角锤,看起来很新。
“相机给我。”先一步蹲在工具箱前的郗至白,头都没抬地向她举着手。
郗至白照完相,又从口袋里取出个物证袋,仔细看了看那把锤子后,才将它放进去。站起身,一边脱着手套一边解释,这个独角锤是SS公司推出的新系列,上尖角,下方形锤面,锤面有菱形防滑设计,边长为2.5厘米,与创口是符合的,拿回去比对一下,没意外的话这个就是凶器了。”
除去独角锤,证物科的人还借由发光氨在后门处找到了半枚脚印,虽然血迹被擦掉了,但依旧可以拍摄下来,和李秀丽家内的脚印进行比对。
而剩下的工作,则是在这些证据上寻找与凶手有关的线索。
很显然,凶手在杀人分尸后,进行了现场清理,虽然能够找到血液痕迹,但还能不能找到凶手留下的指纹却是不确定的事情。
但经过证物科一番检查后,发现凶器上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,并不能证明凶手。
在实验室抓紧时间寻找线索的时候,靳琏那边竟有了进展——他们抓捕了嫌疑人张德利。
“有人拨打报警电话,说自己的生命有危险。小陈带着几个人去宾馆了解情况,一进门就发现,报案人就是那个失踪的屋主李秀丽。她发现了家里的人头后,便带着儿子连夜逃走了,因为怕被张德利知道,谁也没敢告诉。”
靳琏敲了敲单面镜,里面坐着的女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。“然后警方在附近搜查了一下,居然真的找到了躲在宾馆对面咖啡厅里的张德利。”
“李秀丽说,她知道自己和史健的事情被发现了,肯定是张德利杀的史健,还特地将人头放回家,以此警告她。更说明了案发前一日夜里,张德利和她吵了一架,还打了她。然后在工具箱里找了一阵儿离开了家,再也没有回家。”
靳琏拿出文件夹内的几张照片,“这是被扔到垃圾箱内的工具箱,找回来的时候的确少了一把锤子,已和厂商确定完,你们带回来的那把锤子,就是这个工具箱中的。”
“既然这样,那不是可以确定人是他杀的了?”何遗君小声嘀咕了一声,却是没敢加大音量,生怕自己会说错。
何遗君的猜测没错,警方已经认定了张德利的嫌疑,但光是怀疑是没有用的,现在没有证据可以指认张德利,即便上了法庭,法官也不会偏向没有证据的检方。
“问题就是没有证据!而张德利对所有的罪行都进行了否认,还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拿了锤子,很快就放了回去。并且狡辩他在咖啡店并非是跟踪李秀丽,而是喜欢喝那里的咖啡,但事实上他在李秀丽住进那间宾馆之前,根本没有来过那间咖啡店,目的已经非常明确了。”
证据,这才是重中之重。而他们现在最缺少的,就是那个指向张德利的证据。
郗至白沉默了片刻,脑海里快速思考着,“现在还没有查完的,就只有那个碎肉机了。”
靳琏点头应下了郗至白的话,一方面让他在碎肉机上展开工作,一方面又让齐乐带着证物科的,去李秀丽和张德利住的房子翻个底朝天。
不仅如此,靳琏还留在这里消耗张德利的精神,并不断地拿别人的口供笔录去打击他,试图击溃他的精神。但这个张德利似乎被人下了什么咒似的,就那么死咬着一句“没有杀人”,让靳琏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虽然郗至白将剩下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碎肉机上,但何遗君知道,在警方行动的这两天里,他们早就在检查碎肉机了,可能会接触到血肉的那部分,他们都检查过了,根本没有留下指纹。
“郗主任,现在怎么办啊?这个碎肉机都查了啊,根本就没证据啊。”何遗君看着那个碎肉机,他们将内部的部件都拆了下来,哪怕是钝掉的刀刃都没放过,一点一点检查完毕。
靳琏审半个小时张德利,就跑到这里来问消息。一面折腾着张德利,一面折磨着法医办的人。此时他刚好也在场,眼里也是写满了失落。虽然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,但每一次经历,都不是一次好的体验。
郗至白蹙着眉头,盯着那部碎肉机看了许久,突然走近去查看那个碎肉机。在场的几人都是突然一惊,盯着郗至白的动作,以为他找到了证据。
“怎么样?老郗!是不是找到证据了?!”靳琏是第一个窜过去的,眼睛顺着郗至白的视线看去,恨不得拿着放大镜看。
“为了防止会破坏到证据,所以技术人员是在机器背面拆开,将内部拿了出来的。但是……如果是凶手,他不可能为了不破坏器械而用最保险的办法打开机器……”郗至白绕到了机器的侧面。
这个型号的碎肉机在侧面有一个可以拆卸的板子,以避免出一些小故障的时候可以让工作人员修理。这里面大多是线路和器械拼装零件,后面也有一块可以拆卸的部分,通入碎肉的刀片部分以及盛放碎肉的底盘。如果将机器断电,将这边的器械拆掉,再以水灌入冲刷,的确可以达到清洗的功能,但能不能清洗干净,以及机器可否再次使用,都是未知数。
这台机器已经坏了,近期还没来得及修理,所以很有可能有指纹留下。毕竟这种细致工作,张德利是不可能靠戴着手套就能做到的。但他既然有清理犯罪现场这种意识,那么这里被清理的可能性也很大。
可这毕竟是一个希望,即使再渺小,众人也不愿放弃。
郗至白喊来了证物科的警员帮忙,将碎肉机侧面部分小心拆开,每一根电线、每一个零件,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。
细小的零件不容易安装,自然也不容易检查,需要更多的精力以及细致的观察。每检查一个部件而没有发现,便少了一分找到证据还死者公正的希望。
眼看着零件在减少,却毫无进展,何遗君的头上急出了汗水,抬头看一看郗至白,她觉得他和其他人也未必比自己轻松到哪里去。因为他们都知道,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,只要凶手一口否定,再加上律师的举证,检查方一点胜算都没有。
一个愣神的功夫,一声金属碰撞在桌上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。何遗君侧过头去看郗至白,他面前的那只灯将他的脸照得惨白,眼下的黑眼圈却未失色半分。可如此疲惫之姿,却也未能遮掩他眸中释放出的光彩。
找到了!
就在第二块板子的安装零件上,留下了半枚沾着血的指纹。
众人眼见着郗至白做记录,拍照,再粘到水胶转写纸上,然后见他呼出了一口气。
郗至白摘下手套,难得露出一个笑颜,晃了晃手中的证据。
何遗君和庞轩愣了一秒,随后爆发出了欢呼声。庞轩激动得一把抱住了何遗君,差点把小姑娘给夹哭。当然,他没敢去抱郗至白。
靳琏还那儿愣着呢,没想到居然让他们找到了,赶忙跟着证物科的人跑去了鉴定室。蹲在门口,就等着确定后直接抓了张德利!
指纹匹配符合,证据一一提交,法医办公室的人长长出了一口气。当真相大白的时候,他们才能觉得自己的工作得到了最大的认可,这是他们职业生涯的全部追求。
何遗君攥了攥自己的拳头,抑制不住地激动。一个礼拜前,她还是个到现场就吐得昏天暗地的菜鸟。可现在,她参与的案件已是水落石出了!
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,她做到了!
尽管其中她并没有出什么力,但是真的参与到工作之中,得到结果的那一刻,真的是满心的自豪与骄傲。她一点都不后悔选择这个工作,她更加庆幸,自己没有轻易放弃。
在何遗君还在心里演一出大戏的时候,她肩膀被拍了一下。
回过头,居然是端着杯子过来的郗至白。“你也有出力,不要把自己的作用想得渺小,这个团队里,缺一不可。”
郗至白对何遗君的工作给予了肯定,这对于她来说是让她最开心的事情,高兴得都想去抱一把郗至白了。她觉得她似乎误会了郗至白,这个人并没有初见面那般像个冰山一样啊,还会关心下属呢!
“这个给你,当做‘业绩’奖励。”
郗至白撂下杯子便离开了,何遗君挺开心地往里看了一下,闻了闻,疑惑地喊道,“蜂蜜枸杞子?一般的领导不是请吃饭吗?”
郗至白连头都没回,“刚才齐乐打了电话来,说C区边缘的化粪池内发现了一具尸体……我想你回来的时候,应该吃不下了吧?”
“呕……”
何遗君觉得,她再一次看错了郗至白。
【作者并非专业人士,如出现常识性错误,希望专业人士指出。】
编者注:本文为#职场#主题小说征文作品。